以下涉及剧透
创造者维克多逃走了,我进入维克多的实验室。
“我是否生于虚无?”
“如果不是,那我必然有父亲。”
也许一个孩子出生时,身边必然有亲人的欢庆和光环鲜花的环绕,仿佛全世界都在迎接他的到来。
我醒来时,也许有一些上文所述的美好,我吃下一朵花,喝了一口水。
这些事物在原本一片灰白的世界里那么柔软,鲜艳和动人。
......
后来,我发现,孤独总让我有更多的时间思考我的存在,我作为“自己”的存在。
可称为“同伴”的人都转身消失,可当成“伴侣”的人也哭泣离去,可视为“亲人”的人创造了我——“怪物”。
这是人类对我的称呼。
......
我循着报纸上对我所有“罪大恶极”的陈述,找到了这个地方,我的心就像耶稣被钉在十字架上灼烧那样,但这些情绪并不出于他们对我的唾弃。
我来到我的创造者——维克多的房子。
书上说,亚当和夏娃吃下伊甸园的苹果,天生便带着原罪,并且原罪以此传承下去,每个人天生就拥有罪恶。
我曾以为自己也是上帝所给予的生命,牧师会像宽恕其他人那种宽恕我,然后洗礼我,使圣灵降于我身。
但是没有,我被从充满鲜花,美酒和神圣的山顶教堂驱逐,就如同毒蛇被赶出伊甸园。
......
我可以按照我的意志和维克多一样,成为生命的创造者,成为上帝。
我能感到我脑中的那个意志也如此心动。
我想起春天的乌鸦,夏天里的音符,秋天的柴垛和冬天的兔子洞。
仿佛一切生命的维系和生存都如此不易——也许是我过于孤独。
但是眼前令人作呕的一切也许可以轻而易举地打破令我发疯的孤独。
(拉下这个杠杆,激活它!)
我脑内的声音告诉我。
哦,只是如此吗?
我诘问自己。
为什么会有人给我施加这样的痛苦?
为什么他们和他那么对我?
他问过我的意愿吗?
他问过我愿意这样孤独地来到然后孤独地被驱逐吗?
为什么没有人爱我?
为什么我生来就是被抛弃的?
那么......“ta”愿意做为另一个孤独地生命,来陪伴我吗?
我停下了,没有动手,第一次拒绝了脑海里那个声音,哪怕他也许是我存在的少数知情者。
但那个声音又一次要求我,激活。
为什么?
我在思考,脑海中的声音也在思考,最后这样回答我。
(也许是出于我的私心,我不想看到你永远这样孤独。)
真好,原来真的会有人爱我,虽然那个声音不属于我所在的世界。
最后,我在一片狼藉和黑暗中穿过一片血海,前往世界尽头的小镇。
......
我如此害怕孤独。
尤其是当我混淆了自己和普通人的区别时更是如此,过去的误解和伤害一次次重现时,曾经的悲伤却没有再次击倒我。
因为我又一次选择了相信他们......
所有人都唱着歌环绕我,从未有人对我如此热情亲切,他们化作了光环和花朵围着我。
柔软,细腻和爱侵占了我的内心,这也许就是被爱的感觉。
“这是我来到这个世界上最感到幸福的一天。”我告诉那个最初邀请我的姑娘。
“那么,我的波塞冬,你从哪来?”
我不知道怎样讲述我曲折的经历,介于那些奇奇怪怪的传记影响,我告诉她:“我已经周游了许多国家,感到累了。”
“那你又要到哪去?”
(虽然令我感到痛苦,但我不得不与你道别。)
天哪,我的脑海里声音为什么这样告诉我?我疯了吗?
(我已经努力避开这个选项了,但他依旧不听地不死不休地出现,我想,这就是命运的抉择。)
不不不。
你看,我找到了我爱的,和爱我的一切,愿意接纳我的人们,快乐与祝福,同伴和朋友,为什么就此离开?
我又一次拒绝了脑海里的声音,向那个女孩说出了我真正的想法:“安家,我要在这里安家,就在这个小镇。”
女孩笑了起来:“为什么呢?这是一个平凡遥远的小镇。”
我不知道该说什么,是因为她,也不是因为她,是因为这里有我的朋友,也因为这里证明了孤独并非我的命运。
世界伤害了我很多次,但终于,有人,可以成为,我的家人。
“那么,拿下你的面具,让我看看你的脸——也许我会准许你亲我的脸颊一下。”
......
也许我应该责怪自己死亡一般的面孔,但最后,我仍然贪婪地,自顾自地诉说着:“我好想爱你。”
这样小心翼翼,连“我爱你”都不敢奢望能说出口。
毕竟经由魔鬼的面容说出的话语,能有几分真诚?
女孩儿哭着跑了,我想去追。
但脑海里的声音这样告诉我。
(不要去追。)
(我怕女孩会害怕哭喊,其他人会追上来,人类会伤害你。)
是啊,我是个怪物啊,会让她害怕的。
不过,真好啊,还有人爱我。
如果这里也有一个森林里那样寂静又悲伤的湖面,我能再次看到丑陋可怖的空洞眼眶里,又流出和人类别无两样的眼泪来。
也许我已经离自己“出生”的地方够远了,可以尽情地流泪,或者哀悼自己的命运。
也许一个孩子出生时,身边必然有亲人的欢庆和光环鲜花的环绕,仿佛全世界都在迎接他的到来。
而我的死亡,也许是因为别人少看我一眼,而失去的一次呼吸。
......
我是蜷缩的石头,阴冷的影子,是使人恐惧的诸多意象之一。
堕落,死亡,怪物
我被视为它们中的一部分,代行在世界上
我是圣经中和魔鬼的描述最为相符的无辜者,是被人类驱逐的敌人
刻骨的孤独无时不刻地煎熬我的内心
我也许就是孤独的本身
......
但是,还好,我脑海中有另一个声音,依旧爱我。并且,每当有人读到我的故事,或者这段话时,我便重获新生。
或者说,是作为不朽的传奇,存活于世。